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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想的短篇小说:迷失在一条河流中

2023年04月26日11:33 来源:思南读书会 作者:思南读书会 点击:次

从左至右为方岩、弋舟、哲贵、董夏青青、李宏伟、刘汀

3月18日下午,五位作家弋舟、哲贵、董夏青青、李宏伟、刘汀做客思南读书会405期,分享他们关于短篇小说的创作体会和对未来写作的展望。青年评论家、《思南文学选刊》副主编方岩担任主持。

重建是短篇小说的本质

哲贵认为,主题中的“重建”准确地表达了短篇小说写作的本质。相比阅读,写作更像是一场与外部世界的搏斗,每次写作都是超越自己的一次努力,“每个短篇小说都在重建一个新世界,对自己进行新的阐释,从这个意义来说,短篇小说的写作对我来说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重生。”

哲贵

在他看来,重建赋予了作者对小说永恒的期待,去发掘自己在写作中“稍微溢出去的一点东西”。他可以理解写作中追求完美性、完整性与艺术性,但他更希望在小说里看到缺憾,只有在不完整中,才能看到新的可能性。他说:“我可以给短篇小说很多比喻,比如说它是一次深情的回望,是一次短暂的旅行,这些都可以说得通,但从个人写作来说,我希望短篇小说是一次灯下独坐——我一个人在那里喝个小酒,它在小酌中能够飘起来,自己能够进入微醺状态,甚至醉酒状态。我希望看到我的小说飞翔起来。”

刘汀认为,短篇小说对写作者最大的意义在于,让你有无限多的可能来重新构造眼前的世界,“不像长篇需要处理宏大结构或众多人物,短篇有时只需一个人物、一处场景甚至一个瞬间就可以重塑世界,“写短篇时,很少说人物控制作者,而是作者必须具有极强的掌控力,无论是语言节奏段落,还是角色的动作细节,都要斟酌考量,最终让成品抵达目的地。”

刘汀

从另一个层面来说,“重建”也意味着弥补缺憾。董夏青青谈到,日常生活中,有时话语不仅没有帮助人们迅速抵达真相,反而制造了阻隔,成为人与人之间分裂的帮凶。她希望语言赋予人的是展示真相的力量,“我一直认为语言最有力量的地方在于帮助人,能够努力接近某些真相。如果在一万字的小说里我能做出与此相关的努力,哪怕我的力量有限,真相只是部分,但能够帮助人最起码努力接近获得它的路径。这是我对自己的期盼。”

董夏青青

关于语言的有效性与文学表达,弋舟补充,生活事实和复杂的文学写作不能轻易被拿来相互比照,话语的准确性不应该成为评判小说语言的唯一标准。甚至,文学有时候就是“矫揉造作”,这样“绕”出来的审美,没有解决什么问题,也没有什么结果,但也并非等同于无用、虚伪。

弋舟

哲贵用批评家与作家的关系进行了比照,批评家通过现象看本质,而作家是通过本质看现象。他说:“作家心中首先需要有一个观念,或者说某些实质的东西,小说呈现的不是概念,而是“表现的东西”,它可以是故事的形式,也可以是更具审美性的,甚至是含糊不清的,重要的是,里面需要有本质的东西。”

看到可能性,也看到困惑

谈到理想的短篇小说,李宏伟和哲贵都提到了巴西作家吉马朗埃斯的《河的第三条岸》。小说中的父亲某一天突然异想天开,打造了一条独木舟,从此一直在河流上飘荡,不再靠岸。家人们相继离开了他,只有最小的儿子还在那里,最后,当他几乎决定成为父亲独木舟的继承人时,他退缩了。李宏伟认为这篇小说正是理想中短篇小说的样子——“每个人都可以很容易地进入它,在其中看到父辈,也看到自己,找到跟自己的人生切近的东西。”

李宏伟

哲贵谈到,这篇小说的魅力不仅使人找到自己的可能性,也让人看到自己的困惑,这也是短篇小说的神奇之处。“在看小说的时候,会感觉一些东西愈加清晰,但它又在最后一刹那让你进入恍惚的境界,让你明白自己是谁,但是又让你同时明白自己不是谁。当你把小说看完之后,你发现自己也迷失在那一条河流里。

从写作技巧的角度来说,刘汀认为,短篇小说好比是 “把谜底放在谜面上的艺术”,谜底是向读者袒露的,而小说家的任务是反过来,一步步编织它的谜面。他提到科塔萨尔的《南方高速》,小说所写的只是一次高速公路上的堵车经历,这很像卡夫卡的《变形记》,人变成一只甲虫不需要任何解释,同样,从堵车到放行也是毫无缘由的,但在这个非常时期的舞台上,却充满着极具现实感和社会化的场景。

方岩

“我特别喜欢这样的小说,它提供给我的不仅仅是文学上的阅读快感,还可以从中获得一种在认识世界的方法论上的启示。”在刘汀看来,这种短篇小说好比是让我们抵达世界真相的一把锤子——“把钉子真正钉了进去”。

记录生活的无常

从首届短篇小说双年奖到首届短篇小说论坛,对于董夏青青来说,这三年最大的触动是一种不可预见性,也正如短篇小说的魅力。她说:“我们的生命充满着神秘的、突如其来的危险,这也是短篇小说要处理的命题,找到这些无常的时刻,记录下来,不是尝试对它下一个结论,而是接受生命反复变换、不可琢磨的情状,这是我在未来要努力的方向。”

现场读者

哲贵谈到,三年以来,他发现年轻作家不再以判断的方式处理与现实的关系,而是更关注与世界的联系。就他自身而言,在这样的环境下,无论是对自身,还是对其他人,都会有更多的理解,去理解不同的选择、不同的态度。他说:“以前的写作有很多主观的东西,这些不一定是坏事,我希望以后的理解会更广泛,我不能保证更彻底,但可以肯定的是,我的理解会逐步地往我想要的方向走。”

现场读者

关于短篇小说对现实的回应,李宏伟谈到了延时性,就像方岩所说,“文艺最根本的,不是及时地对当下做出反应,它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,去写出一个特定时期人们的情感节奏或心理状态。”

读者提问

弋舟谈到,三年的经历让自己不再像之前那么草率和轻浮地使用汉语。在他看来,某种程度上,理想的小说应该是反激烈的,“就像《河的第三条岸》一样,虽然蕴含着尖锐而激烈的内核,但当提笔记载痛苦与欢乐的时候,你会不由自主地把事实和笔下的文字做一个比照,不是去无端放大,或者贬低,而是‘全面地介入一切的书写’。”《随园》中那句“执黑五目半胜”,是弋舟对这三年的总结。“句子铿锵极了,无论过往发生了什么,我们都用辉煌的世界观去看待它,这可能就是文学的眼光,语言本身的动力都会驱动着我把短篇小说写下去。”他说。

思南读书会NO.405简讯

现场:王若虚

撰稿:王瑞琳

改稿:陈 思

摄影:隋 文

编辑:邹应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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