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01月17日10:35 来源:思南读书会 作者:思南读书会 点击: 次
从左至右为翟月琴、胡桑、茱萸、甫跃辉
12月21日下午,茱萸和胡桑分别携其诗集《得体》与《你我面目》做客思南读书会第485期,与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教授翟月琴、作家甫跃辉一起,与读者共话当代诗的形式探索与精神面目。翟月琴担任主持。
体式与面目
茱萸和胡桑都是当代具有代表性的诗人。茱萸诗集《得体》与胡桑诗集《你我面目》被收入山东文艺出版社“情感共同体·80后写作大系 ”。茱萸的《得体》继续呈现了他在当代诗领域的形式开发和精神勘探。胡桑的《你我面目》呈现了他继诗集《赋形者》之后探寻自我与他者之联结的伦理姿态。
提及书名,茱萸解释,“得体”代表了他所期待的境界:“在此处,‘得体’一词被用以形成某种修远的诗歌理想。它既指诗歌创作中的良好分寸感的达致(得于体),又指与现代诗歌各体式相关的若干可能性的生成(得其体)。”诗集收录了他2022年12月前的作品,总体上囊括了三个时期:中学时期、上海十年求学时期以及在苏州任教时期。其中后两个时期的作品是诗集的主体。“本集以‘得体’冠名,既是对自己二十年习诗生涯的总结,又是对个人写作前景的某种期望,同时愿它能成为我而立之年后仍勉力于诗的见证。”
茱萸
胡桑诗集中收录的作品同样涵盖了较长的时间维度。时间上的连贯性清楚地呈现了创作方向上的流变:“生活在世界上,我的生命感受以及对个体嵌入城市和时代的思考都在变化。”而这些体悟从书名中也可见一斑。《你我面目》中包含两个主体:一个是“我”,一个是可以被虚构出来的具有普遍性的对象。“你”与“我”的共存原本应赋予诗歌一种面向彼此乃至走向世界的可能性。然而身处高度信息化的现代社会,人们往往陷入非常自我的状态,因为在电子媒介的围剿下,他人正从有形的实体转变成虚拟的存在,人与人的关系能够轻易通过手机等中介物维系。
胡桑
回忆起写作的起点,那是电脑诞生的时代,“它非但没有阻隔人与人的联结,反而让交流更加顺畅”。胡桑希望通过创作把握住技术发展带来的危机性体验,因此他的作品记录下某种具有彷徨色彩的尝试:“我的诗中总有一个人试图走出自我,走出居室,走向人群,眺望外面的生活,打量这个世界。这是一种试图在你我间搭建关系的努力,或者说渴望。然而在这样一个虚拟的时代,走向他人反而是一种逆行的努力,注定要遭遇失败和痛苦。”全集的第一首《惶然录》恰似为诗集奠定了基调。但在“惶然”之外,胡桑又为它注入了一些肯定的力量,即“相信自我与他者联结的可能性,相信世界向善的趋势”。即使稍显乐观,诗歌也应当保留积极的特质。
与古典和当下的对话
茱萸写过不少旧体诗,胡桑在写诗之外也做翻译工作。甫跃辉就此提问,诗人应当怎样消化古典资源和西方资源的影响。
甫跃辉
胡桑认为,茱萸对诗歌形式的探索深远,其中之一就包括对古典诗人的复写。如《郁达夫临江宅》中的“如今我是应答你的李义山”一句,茱萸复活了李商隐的当代身体,又借他的古典精神回应时下语境。茱萸坦言,他是将古人的思想感情和文学表达当做当代生活的互文,从中展开自己的写作。
茱萸重视诗歌的形式,如分行、分节,以及有意识的对谐音的运用。在2014年后创作的一系列谐律诗中,他尝试在有限的篇幅中使用尽可能多的谐音词组。这并非写作常态,而是一种语言游戏,“诗人在某个阶段冲击自我设定的极限运动是有价值的。”这呼应了七月派诗人绿原对诗歌的设想:使诗人区别于其他文体创作者的关键在于经营语言形式。
胡桑同样关注语言层面。在他看来,对语言处理得当能够刺激读者的想象力。比如《湾区夏日》中也涉及到两组谐音词:“我们沉默,如沉没的岛屿,我们激进,如寂静的景区。”它们描述了“这个时代的人的处境”:身处这个时代很容易迷路,当指引方向的岛屿也沉没时,我们只好沉默不语。“激进”意味着迷失后的愤怒,然而在上海这片偌大的景区中人们得不到任何回应。不过,胡桑对语言的钻研基本上是在中文的节奏中实现的。尽管难免受到译作的影响,他仍然警惕外来词汇对汉语书写的干扰。
翟月琴评价,胡桑的诗内蕴一种辩证感,启发她自我反思。成功者通常是文学作品歌颂的对象,也是更容易被看见的角色。但胡桑展现的是他们以外的失败者形象,这些人意识到了自我的困境和生活环境的局限性,同样值得歌颂。这种辩证感在描写某一意象时同样存在,如他笔下的“人群”既想逃离,又渴望融入,于是徘徊于喧嚣和沉默之间。这是一种直面生活的写作:“他把当下人包括他自己的生存状态都编织进诗里。很多人可以从其中找到共鸣。”
翟月琴
尽管呈现面貌有所不同,但他们的诗歌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,即对“对话性”的追求。茱萸与古典文化对接,丰富自己的写作;胡桑则更多地与现实和当下对话。无论是哪种文本,都清晰地建立了诗人的自我形象,这恰是人工智能写作无法比肩的优势。
文体的打通
从教学经验出发,甫跃辉谈到大学里的创意写作课程更接近小说写作。其中的问题在于既没有专门的诗歌写作课,学生对诗歌写作也缺乏兴趣。
胡桑以自己的授课经验为例,他在课堂上会将诗歌与小说并举。他将授课与写作类比,形容二者为寻找声音的过程。写诗是声音从探寻到最终形成的过程,而讲课则是声音的释放。选择自己有共鸣的作品,如与中国当代语境相通的现代主义诗歌,能让学生获得一种经由体验和感动而来的知识,相比起学术查阅,这种方式在诗歌仍处于边缘地位的今天更容易让学生接受。胡桑认为,写作者面对写作的状态应基本一致:“无论是写诗还是写小说,如果太计较于文体,将会失去文学写作互相缠绕的丰富而综合的体验。”
回归到中国传统,茱萸谈到自古以来的文人都是融汇不同艺术创作的通才,譬如王维留下的文集既有文章也有诗。各种体式之间原本没有专门化的区隔,直到新文学和现代性进入中国以后,才出现了对小说家的命名和各文体的专业分工。如今在很多作家身上又能看到通人传统的恢复,“这与其说是开拓,不如说是回归”。
嘉宾为读者签名
思南读书会No.485
现场:戚译心
直播:庄清扬
撰稿:蔡圣辉
改稿:郭 浏
摄影:迟 惠
编辑:陈思涵